蘿蔔糕的蔡桃桂

暑假的時候，我出了一篇記人的文章給孩子當作業。題目是「我的老師」。

當孩子問我，可不可以寫其他的老師時，我用堅定且愉悅的口氣大聲宣布：「當然可以，你們的生命中，有很多老師。」

暑假作業一回收，看到五分之四的孩子都在寫我的時候，其實覺得有些了無新意，但仔仔細細閱讀文章後，我發現我紅了眼眶。

其實，老師做了什麼說了什麼，真的是深深的印在孩子的心版上。

一件小事，似乎影響了A，但其實B、C也在旁邊看著、想著、被影響著。

去年剛到北小時，cu打破了跟了我兩年多的竹炭杯，那是實習時，洪主任送的。我把那個杯子當作實習的紀念，每每看見那個杯子，就會想起不知天高地厚、對教育的現況充滿批判的自己，時時刻刻提醒自己，要把自己再放小一點。

打破杯子的時候，是開學沒多久。我和孩子們都不熟。

CU一向莽莽撞撞，因為家庭因素，一直想討大人歡心，希望大人能多關注他。當他嘻嘻笑笑在窗台邊擦玻璃的時候，匡啷一聲，我的杯子被他踢下桌子。

當時的我們都嚇傻了，不只他還有我。我當下真的是氣瘋了！那是我最心愛的杯子，對我極具意義的杯子，可如今卻被一個莽莽撞撞的毛頭小孩踢下桌子，就這樣硬生生碎了好幾塊，當我轉頭看著他時，掛在他臉上想要裝可愛但是一點都不可愛的笑，又讓我更生氣了！我當下真的好想破口大罵！好想罵他的不小心，更想罵他踢破了別人的杯子卻在那邊裝可愛，一句話也不說，真的是一句話也不說。

更可惡的是，他開口的第一句話是：「老師，不要跟我爸爸說，我會被打。」

當下我的火山轟隆隆！你怕被打？所以不跟我道歉？第一句話不是對不起而是不要跟我爸爸說？

我被他的反應又窕起第二場怒火。

老實說，我當下不知道我怎麼按奈住我自己的。我只能說當了老師後跟當媽媽一樣偉大。

我只記得，我沒有罵他，沒有兇他，只問他有沒有受傷。

後來在課堂上，我跟全班說明了那個杯子對我的意義，以及表達了我當下的情緒，但是，生氣不能解決問題。不過，CU的處理方式也不對，他應該馬上表達歉意，這樣至少在我眼裡看起來，會舒服一點。

這件事情就這麼告一段落，老實說，過了好一陣子只是偶爾想起杯子會傷心，但是改了作文後才發現，在CU心中，這件事情還存在著。他是那麼感謝我沒對他大發脾氣，而另外一旁觀看的H，也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中，也在作文中提起。

驀然發現，自己很有當老師的自覺。

為了這個職業，自己收斂了很多衝動，只因為要給孩子一個最棒的楷模；自己告訴自己要多一點溫柔，只因為希望成為教育界的那一隻螢火蟲，我何其有幸能夠成為老師，不單單是當孩子們的老師，孩子也在我的成長經歷中，給了我一次次反省感恩的機會，我真的，好喜歡這份工作。